“说话。”手上用力，匈奴王看着桑离的面色逐渐变红。

腾地站立起来，带动着马车一阵摇晃，匈奴王怒不可揭，想要迫使桑离开口。

“大王。”旁边的侍女跪了下去，惶恐，趴在匈奴王的脚边，“姑娘一直是这个样子，一直这样，大王明察。”

断续的哭声，同为女人，绿荷不是不理解桑离的痛楚，只是事已至此，桑离就不能想开点，看淡点，不忤逆大王么？

“说话！”咆哮，匈奴王不敢置信，桑离竟然恨自己到了如斯的地步。

沉默，死亡般的沉默，周遭是马蹄的喧嚣，是马车的颠簸，桑离双目空洞，没有焦距，手自然的垂在身侧，随着马车的行进晃动不停。

“大王，或许姑娘是受惊过度，才成了这样子，姑娘绝不是有意忤逆大王的，让军医给桑姑娘调理一下，必能如往昔一般。”挨着绿荷，红袖哆嗦着，一边磕头，一边呈情。

如往昔一般？如往昔一般恨不能杀了自己，如往昔一般，为了她的父亲，为了她的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周旋，然后，在狠狠地给自己的胸口添上一刀？

胸口一震，匈奴王松开手，见着桑离无助的大口的喘息，心间突兀的空缺了一块。退后两步，转身，狼狈的拉开车帘，跳了下去，跃上马背，匈奴王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朝着队伍的最前列直冲而去。

她的心中，该有多恨，才会变成如今的这样？该有多怨，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可是，桑儿，你忘了么？在很久以前，你曾答应我，等你长大了，你一定会做我的女人，我挛鞮冒顿的女人，你曾送给我信物，你曾亲手为我戴上，而如今，你都忘却了，忘却了你幼时的许诺，忘却了你曾承诺过我，只要我放过你的父亲，放过刘瑾，你就心甘情愿的留在我的身边，伴我一生一世！谎言，全部都是谎言!手捂向胸口，那里有一根细细的链子，链子上穿着一颗红色的心。那颗红色的小石头，伴着他走过了十几年的风雨，伴着他熬过了最艰苦的岁月，可是，自己忽略了，那是一颗石头打磨而成的心，铁石心肠，永远不会看到自己付出的心血，那红色的石头上覆盖的是憎恨的鲜血，仇恨蒙蔽双眼，她没有一次注意到自己胸前的这块本属于她自己的小石头，没有一次注意到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本属于她自己的链子！

“驾。”健马如飞踏云蹄，扬鞭驰策恨路低。匈奴王的滔滔怒火飞天而去，身后扬起滚滚黄烟，那迷乱的尘土，翻卷着，汹涌着，一如他此时迷乱的心。

马车内再次安静下来，绿荷和红袖扶了桑离坐回位置上，刚在的一切似乎并不曾发生过。

闭了眼，桑离沉入梦乡，梦中有自己喜欢的一切，有自己渴求的自由，有自己想念的亲人，还有心底最深处期期念念的刘瑾。

现实残忍，美梦更显得难能可贵，沉浸在那难得的愉悦中，痴迷在那可贵的欢乐中，桑离翘起嘴角，笑得分外甜蜜。

路途在美梦中缩短，朝那在沉闷中靠近，桑离昏昏沉沉，除去绿荷红袖强迫地叫醒自己，逼迫着自己吃饭，桑离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了休息，唯有休息，唯有彻底沉入自己的世界，她才能暂时的忘却那恐怖的一切。

贪念，是的，此时的桑离如此贪念那熟睡的一刻，贪念那一刻让她忘乎所以的幸福，让她忘乎所以的快乐。幸福，即便幸福中，心也在不停地颤抖痛苦，快乐，即便快乐中，泪也在不停地滑落流淌。可如今，我只要这短暂的一颗，这虚无的一瞬！只有这样，才能抵制那如影随形的痛苦，只有这样才能对抗那挥之不去的耻辱！

匈奴大军在离朝那城五十里外处停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

和以往不同，这次，匈奴军征用了部分民房作为匈奴王的夜宿之地。

桑离没有专门的房间，从她被俘获那天起，就一直宿在匈奴王的身侧。匈奴王应该从未考虑过，要让她单独拥有其它的房间。

绿荷红袖忙着收拾杂乱的房间，民房很是简陋，需要重新打理的地方太多。桑离想不通，匈奴王干嘛不将他那骚包奢华的王账打开，偏要住在西汉百姓这简陋的屋宇下面。

有人抬进一大桶热水。

“姑娘，净净身子。”红袖挽起自己的袖口，将木桶转移到房间中央。

一身汗臭，行军途中，一切就简，桑离浑身都在抗议这不公的待遇。

沉默，不搭理红袖，径自褪去衣衫，脚上的伤口已经无碍，跨入木桶之内，温暖的水浸泡着每一寸肌肤，毛孔争相打开，将手撑在桶沿上，桑离看着水纹一圈一圈的回旋。

“姑娘伤口痊愈了，而且已然嫩嫩的没有疤痕，姑娘的肌肤真是奇妙！”红袖赞叹着，痴痴望着水下桑离白瓷般的莹润肌肤，愕然地张大了嘴。

“噗——，呵呵。”绿荷笑出声来，“红袖，胆敢这样盯着姑娘瞧，仔细大王知道了，挖出你的眼珠子来。”

激灵灵一抖，红袖回过神来，绯红了脸，矮下身子继续擦拭地面上的灰尘。

“难怪大王如此痴迷，连红袖都对姑娘垂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