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七章 六月流火(1 / 2)

紫衣侯显然不是在第一时间认出的姜逸尘。

毕竟而今江湖上要论轻功绝伦身法高超者,随便一数都超出十指之数,当是时他不可能去分辨得那般仔细。

直至紫魔手在数回被对方用剑鞘或拨开或挡去间,似有扎入棉絮厚雪之感,非但在杀伤力上大打折扣,出招频次都渐有滞缓,他才对其身份有了个猜测方向。

然而,未及他深入细想,对方便卖了个不深不浅的破绽。

即便不难看出其中有诈,但他更为自信自己的紫魔手无往不利,不愿错失弑敌良机。

他没看清姜逸尘是如何拔剑的。

他只知道那剑出鞘瞬息,有阴风狂啸,扼住他的咽喉

杀意凶戾,让他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所向披靡的罡风劲气,蛮横地摧毁了他最后的自我救赎

断去一臂的痛楚,竟全然抵不过那杀伐真气侵袭入体后,脏腑传来的撕扯感,以及心神大骇下的由衷恐惧

也正是这一剑之后,紫衣侯不能更明白此为何人

那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

那是个近些年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的麻烦鬼。

那是个被揭穿身份拥有诸多秘密令人垂涎不已的宝藏鬼。

那也是个该死得不能再死的死鬼。

就这么个始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始终隐藏在黑暗中的胆小鬼,没瞎亦没死,如今再来坏事,更将蜀黔一带搅得鸡犬不宁,刚刚甚至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紫衣侯凭什么咽下这口恶气

他不以揣度人心见长,放出那话,只为一赌。

如果姜逸尘真安心离去,他不介意拿百来户人家的性命先泄个愤。

而若姜逸尘敢回头,他也该为紫夜轩那些亡魂同之做些了断,不是他死,便是彼亡

鸡飞狗跳、人恐高语的暗夜里,一道黑影停住了脚步,轻叹了口气。

那口气很长,是三分无奈,三分可惜,三分恼怒,还余一分豁达。

姜逸尘何尝不想一剑了结了紫衣侯。

怎奈何紫衣侯终不是易与之辈,能在对方占尽先机的情况下诱其犯错已属难得。

可惜只有一剑的机会。

可惜那破敌的一线天光唯在那右臂之处。

如若是左臂,伤口便当离心房更近些。

那暴戾的阴风真气,足可在须臾间让紫衣侯感受到来自幽冥地狱的噬心剜骨之痛,彻底击溃其心房。

于时,姜逸尘自可先取紫衣侯项上人头,再逐一收拾余下四人。

可惜,没有如果。

纵然只余一臂,纵然受创瞬间精神恍惚,可紫衣侯终归是紫衣侯。

彼时姜逸尘若敢多滞留片刻,难保紫衣侯不会抱着鱼死网破之心来牵制住他,让那圆月镰刀来完成致命一击。

可惜可惜

可惜没能杀人灭口,身份却早早暴露。

不过,面对的毕竟是紫衣侯,继续藏拙无疑是拿命开玩笑。

所以,他的恼怒显得有些没来由。

或许在最开始时,他还是有些在意那所谓的声名吧。

他也曾想当个行侠仗义名动江湖的大侠。

只是当他发现这江湖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个江湖后,他便清楚自己与那“侠”字是渐行渐远了。

百花大会落幕不久,他在江湖间也该是有段时日毁誉参半。

可他终究是个“已死之人”,很快便被江湖忘却。

再归来,该做之事他一定会尽力去做到,便是背上一世骂名又如何

至于官府通缉令,倒不太出他所料。

虽总说江湖事江湖了,但如今朝廷有意做大,若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会对他不管不顾

朝廷前头不管,想必是希望能以江湖手段解决这桩“小事”。

可紫衣侯口不择言,竟要将此事闹大,甚至扬言要捅给朝廷。

其中意味实在耐人寻味。

在姜逸尘看来,这似乎能够说明一个问题。

一个自百花大会以来便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紫夜轩的背后到底是何方势力,又或者说,紫衣侯到底是为谁卖命

如果紫衣侯从始至终都是朝廷的人,那么一些蹊跷之事重新梳理起来确实要顺理成章些。

朝廷若在这个当口便介入,于他着实要添不少麻烦。

他是为此而恼

似乎不是。

上了通缉令,他不恼,躲着走便是,总归是习惯了。

声名烂了臭掉,他也不恼,他本来就没啥声名,现在也学会了不去在乎。

可这两百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性命,他不论如何也无法视若无睹,一走了之。

他恼了,恼紫衣侯这江湖人的不择手段。

他也豁达了,反正紫衣侯这一嗓门足够把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引过来。

而紫衣侯本也在他的必杀名单之